1998年是水灾之年，全球50多个国家受灾近百起，水利史专家说，记忆中没有哪个年份有过如此之多的洪涝之灾。如果我们试图回顾并描述1998年的心灵图景，从集体角度而言，中国军民伟大的抗洪精神奏响了最雄壮的旋律。
从个人角度而言，当首推今夏的桑兰感动美国。桑兰的动人之处不在于她的身体由轻盈灵动而一朝瘫痪的反差，也不在于她正当花季而遭身陷轮椅的厄运，而是她面对厄运的坚强与从容。她说：饮料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之处放着，但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己拿过来解渴了。这令我们油然想到境况颇为相似的《ELLE》前主编鲍比，他说：当我看到儿子在我面前玩耍，我就难以忍受我的处境，我俩的脸相距50厘米，我作为父亲却被剥夺了用手去抚摸儿子头发和紧紧拥抱他的权利。
我们知道，鲍比没有丧失信念，而是开始了“用眼皮写书”的艰苦历程。助手为他朗读了20万次字母表，他用眨动眼皮来确定某一个字母，先组成词语，进而组成句子、段落，最后完成了以自嘲、乐观的态度回顾往日生活的《潜水衣和蝴蝶》。蝴蝶是心灵的象征，我们愿桑兰的心灵像蝴蝶一样飞翔，在时间和空间里自由穿行。
当我们回忆时，所有逝去的人物和事件都不再遥远，就这样被不知不觉地联系在一起，呈现在同一个场景中，甚至合而为一。这多少说明了时间的虚妄，所以纳博科夫说：我不相信时间。当我们试着回顾一年里的各式风云人物、各类大小奖项，顿时感到他（她、它）们未经岁月淘洗的轻薄。而那些尘封多年、最近纷纷解密的历史档案，则在令我们瞠目结舌之际，为心灵注入了几分沉重：
──前苏联和波兰的400名婴儿（二战期间他们的父亲从家乡被纳粹军队绑架来填补劳工短缺）死于大众汽车公司的“幼儿园”。
──美国通用和福特两大汽车公司都曾是纳粹帮凶，它们在二战中通过强迫劳动生产卡车、发动机和其他部件，他们设在柏林的工厂生产的闪电牌卡车在纳粹向波兰、法国和前苏联发动闪电战中都派上了大用场。──1941年9月中旬英国就已经得知纳粹德国将在东欧对犹太人进行大屠杀的政策，1942年1月则意识到希特勒的意图是灭绝整个欧洲的犹太人，但直到华盛顿单方面证实关于灭绝犹太人的报告后，邱吉尔才于1942年12月17日与罗斯福发表针对纳粹暴行的联合声明，英方牺牲犹太人的性命仅仅是为了不让纳粹发现他们掌握了破译之术。
──二战中瑞士政府关闭边界，将犹太人留给了纳粹，而瑞士的银行则趁火打劫犹太人的钱财，帮助纳粹窝藏劫掠的黄金和集中营中犹太人的金首饰和金牙。纳粹还劫掠犹太人家庭及其他占领国的艺术品、家具和企业，仅从法国就劫掠了10万件艺术品，占法国私人收藏的三分之一。纳粹藉此在1943─1945年间购买战争物资，瑞士作家、议员、日内瓦大学社会学家让·齐格勒在其专著《瑞士、黄金和死者》一书中断言：没有瑞士银行，二战可能会提前两年结束，少死数十万人。
说吧，记忆。……今天的瑞士银行仍然在扮演不光彩的角色，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解不开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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